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漢朝無名氏寫的古詩篇一
有鳥西南飛,熠熠似蒼鷹。
朝發(fā)天北隅,暮聞日南陵。
欲寄一言去,托之箋彩繒。
因風附輕翼,以遺心蘊蒸。
鳥辭路悠長,羽翼不能勝。
意欲從鳥逝,駑馬不可乘。
晨風鳴北林,熠耀東南飛。
愿言所相思,日暮不垂帷。
明月照高樓,想見余光輝。
玄鳥夜過庭,仿佛能復飛。
褰裳路踟躕,彷徨不能歸。
浮云日千里,安知我心悲。
思得瓊樹枝,以解長渴饑。
童童孤生柳,寄根河水泥。
連翩游客子,于冬服涼衣。
去家千余里,一身??署嚒?/p>
寒夜立清庭,仰瞻天漢湄。
寒風吹我骨,嚴霜切我肌。
憂心常慘戚,晨風為我悲。
瑤光游何速,行愿去何遲。
仰視云間星,忽若割長帷。
低頭還自憐,盛年行已衰。
依依戀明世,愴愴難久懷。
《別詩》相傳為蘇武和李陵相贈答的五言詩,但據(jù)考證不是,真正作者已不可考,產(chǎn)生時期大致都在東漢末年。這些詩大都寫朋友、夫婦、兄弟之間的離別,故總題為《別詩》。
組詩其一:“有鳥西南飛……”
本篇是懷人的詩,作者身在北方,所思在南方,大意說要托飛鳥寄書,鳥辭不能,恨不得隨鳥同飛。表示心不忘南去,希望有所依附以實現(xiàn)這個愿望,但是終不可得。
熠熠:光明貌。在這句里形容鳥羽反映日光。
日南:漢郡名,是當時中國的最南部。以上二句以“日南”和“天北”相對,言彼鳥飛行之遠與速。日南雖是地名,并不一定表示詩中人物所在的地方。
箋:書啟。
彩繒:絹帛之類,古人在絹帛上寫書信。
蘊蒸:指心里積蓄的思想感情。
乘:駕車。以上二句是說南去的心不可遏止,乘馬都嫌其緩慢,恨不能附飛鳥而去。
組詩其二:“晨風鳴北林……”
這一首是游子日暮懷歸的詩。詩中以晨風、玄鳥、浮云的遠飛和作者自己的踟躕衢路、彷徨不歸相對照。
北林:林名。首句本《詩經(jīng)·晨風》:“(左鳥右穴)彼晨風,郁彼北林?!?/p>
熠耀:一作“熠熠”,義同。
余光輝:以上二句是說自己所在的高樓為月光所照,因而想到月光所照的不只是這高樓(這時所想念的故鄉(xiāng)也同在這月光之下)。
仿佛:見而不明。
褰裳:欲行。
踟躕:欲行又止,這樣就是下句所說的“彷徨”。
瓊:美玉。玉樹是傳說中仙山上的樹。末二句是說欲得仙樹療治憂愁,和《錄別詩》中另一首“愿得萱草(忘憂草)枝,以解饑渴情”意思相同。
組詩其三:“童童孤生柳……”
本篇是游子自傷的詩。一傷漂泊,二傷饑寒,三傷衰老。
童童:禿貌。
連翩:鳥飛貌,在這里用來形容游子的漂泊。
天漢:銀河。
湄:水草相交之處,就是岸邊。
瑤光:星名,即北斗杓第七星。又名“搖光”。古人看斗星所指的方位辨別節(jié)令。
游:言所指方位改變。這句是說時間過得快。
行愿去何遲:這句不可解?!靶性浮倍忠捎姓`?!叭ズ巍保蛔鳌爸Ш伞?。
忽:速貌。
長?。褐冈啤Q栽频男螤钊玑∧?。浮云飛得很快,且飛且散開,這時云間的星看起來正象向浮云相反的方向急飛,又象星把云塊劃開了。
行:將也。
明世:政治清明的時代。
愴愴:悲傷。
漢朝無名氏寫的古詩篇二
青青陵上柏,磊磊澗中石。
人生天地間,忽如遠行客。
斗酒相娛樂,聊厚不為薄。
驅車策駑馬,游戲宛與洛。
洛中何郁郁,冠帶自相索。
長衢羅夾巷,王侯多第宅。
兩宮遙相望,雙闕百余尺。
極宴娛心意,戚戚何所迫?
【1】青青:本意為藍色,引申為深綠色,這里的“青青”,猶言長青青,是說草木茂盛的意思。
【2】陵:表示與地形地勢的高低上下有關,此處指大的土山或墓地。
【3】柏:四季常青的樹木,可供建筑及制造器物之用。
【4】磊:眾石也,即石頭多。會意字,從三石。
【5】生:生長,生活。
【6】忽:本義為不重視、忽略,此處指快的意思。
【7】遠行客:在此有比喻人生的短暫如寄于天地的過客的意思???,表示與家室房屋有關,本義為寄居、旅居、住在異國他鄉(xiāng)。此句言人在世上,為時短暫,猶如遠道作客,不久得回去。
【8】斗酒:指少量的酒。
【9】?。褐妇莆兜?。
【10】駑馬:本義為劣馬,走不快的馬。亦作形容詞,比喻才能低劣。
【11】宛:南陽古稱宛,位于河南西南部,與湖北、陜西接壤,因地處伏牛山以南,漢水之北而得名。
【12】洛:洛陽的簡稱。
【13】郁郁:盛貌,形容洛中繁盛熱鬧的氣象。
【14】冠帶:頂冠束帶者,指京城里的達官顯貴。冠帶是官爵的.標志,用以區(qū)別于平民。
【15】索:求訪。
【16】衢:四達之道,即大街。
【17】夾巷:央在長衢兩旁的小巷。
【18】第:本寫作“弟”。本義為次第、次序,此指大官的住宅。
【19】兩宮:指洛陽城內(nèi)的南北兩宮。
【20】闕:古代宮殿、祠廟或陵墓前的高臺,通常左右各一,臺上起樓觀,二闕之間有道路。亦為宮門的代稱。
【21】極宴:窮極宴會。
【22】戚:憂思也。
【23】迫:逼近。
出自《古詩十九首》之三。
這首詩與《古詩》中的另一首《驅車上東門》(見后)在感慨生命短促這一點上有共同性,但藝術構思和形象蘊含卻很不相同?!厄屲嚿蠔|門》的主人公望北邙而生哀,想到的只是死和未死之前的生活享受;這首詩的主人公游京城而興嘆,想到的不止是死和未死之時的吃好穿好。
開頭四句,接連運用有形、有色、有聲、有動作的事物作反襯、作比喻,把生命短促這樣一個相當抽象的意思講得很有實感,很帶激情。主人公獨立蒼茫,俯仰興懷:向上看,山上古柏青青,四季不凋;向下看,澗中眾石磊磊,千秋不滅。頭頂?shù)奶?,腳底的地,當然更其永恒;而生于天地之間的人呢,卻像出遠門的旅人那,匆匆忙忙,跑回家去?!段倪x》李善注引《尸子》、《列子》釋“遠行客”:“人生于天地之間,寄也。寄者固歸?!薄八廊藶椤畾w人’,則生人為‘行人’。”《古詩》中如“人生寄一世”,“人生忽如寄”等,都是不久即“歸”(死)的意思。
第五句以下,寫主人公因感于生命短促而及時行樂?!岸肪啤彪m“薄”(兼指量少、味淡),也可娛樂,就不必嫌薄,姑且認為厚吧!駑馬雖劣,也可駕車出游,就不必嫌它不如駿馬。借酒銷憂,由來已久;“駕言出游,以寫我憂”(《詩經(jīng)·邶風·泉水》),也是老辦法。這位主人公,看來是兩者兼用的?!巴稹保ń窈幽夏详枺┦菛|漢的“南都”,“洛”(今河南洛陽)是東漢的京城。這兩地,都很繁華,何妨攜“斗酒”,趕“駑馬”,到那兒去玩玩。接下去,用“何郁郁”贊嘆洛陽的繁華景象,然后將筆觸移向人物與建筑?!肮趲А?,頂冠束帶者,指京城里的達官顯貴?!八鳌?,求訪?!肮趲ё韵嗨鳌?,達官顯貴互相探訪,無非是趨勢利,逐酒食,后面的“極宴娛心意”,就明白地點穿了?!伴L衢”(大街),“夾巷”排列大街兩側的胡同),“王侯第宅”,“兩宮”,“雙闕”,都不過是“冠帶自相索”,“極言娛心意”的場所。主人公“游戲”京城,所見如此,會有什么感想呢?結尾兩句,就是抒發(fā)感想的,可是歧解紛紜,各有會心,頗難作出大家都感到滿意的闡釋。有代表性的歧解是這樣的:一云結尾兩句,都指主人公?!皹O宴”句承“斗酒”四句而來,寫主人公享樂。
一云結尾兩句,都指“冠帶”者?!笆钦f那些住在第宅、宮闕的人本可以極宴娛心,為什么反倒戚戚憂懼,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呢?”“那些權貴豪門原來是戚戚如有所迫的,弦外之音是富貴而可憂,不如貧賤之可樂”(余冠英《漢魏六朝詩選》)。
一云結尾兩句,分指雙方。“豪門權貴的只知‘極宴娛心’而不知憂國愛民,正與詩中主人公戚戚憂迫的情形形成鮮明對照”(《兩漢文學史參考資料》)。
從全詩章法看,分指雙方較合理,但又絕非憂樂對照?!皹O宴”句承寫“洛中”各句而來,自然應指豪權貴。主人公本來是因生命短促而自尋“娛樂”、又因自尋“娛樂”而“游戲”洛中的,結句自然應與“娛樂”拍合。當然,主人公的內(nèi)心深處未嘗不“戚戚”,但口上說的畢竟是“娛樂”,是“游戲”。從“斗酒”、“駑馬”諸句看,特別是從寫“洛中‘所見諸句看,這首詩的主人公,其行樂有很大的勉強性,與其說是行樂,不如說是借行樂以銷憂。而憂的原因,也不僅是生命短促。
生當亂世,他不能不厭亂憂時,然而到京城去看看,從“王侯第宅”直到“兩宮”,都一味尋歡作樂,醉生夢死,全無憂國憂民之意。自己無權無勢,又能有什么作為,還是“斗酒娛樂”,“游戲”人間吧!“戚戚何所迫”,即何所迫而戚戚。用現(xiàn)代漢語說,便是:有什么迫使我戚戚不樂呢(改成肯定語氣,即“沒有什么使我戚戚不樂”)?全詩內(nèi)涵,本來相當深廣;用這樣一個反詰句作結,更其馀味無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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