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秋雨散文摘抄(優(yōu)秀12篇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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余秋雨散文摘抄(優(yōu)秀12篇)
時間:2023-12-22 19:28:04     小編:飛雪

在日常學習、工作或生活中,大家總少不了接觸作文或者范文吧,通過文章可以把我們那些零零散散的思想,聚集在一塊。大家想知道怎么樣才能寫一篇比較優(yōu)質(zhì)的范文嗎?這里我整理了一些優(yōu)秀的范文,希望對大家有所幫助,下面我們就來了解一下吧。

余秋雨散文摘抄篇一

余秋雨,藝術理論家,中國文化史學者,散文作家

雪--余秋雨

美麗的雪花飛舞起來了。我已經(jīng)有三年不曾見著它。

去年在福建,仿佛比現(xiàn)在更遲一點,也曾見過雪。但那是遠處山頂?shù)姆e雪,可不是飛舞的雪花。在平原上,它只是偶然的隨著雨點灑下來幾顆,沒有落到地面的時候。它的顏色*是灰的,不是白色*;它的重量像是雨點,并不會飛舞。一到地面,它立刻融成了水,沒有痕跡,也未嘗跳躍,也未嘗發(fā)出唏噓的聲音,像江浙一帶下雪時的模樣。這樣的雪,在四十年來第一次看見它的老年的福建人,誠然能感到特別的意味,談得津津有味,但在我,卻總覺得索然?!案=ㄏ逻^雪”,我可沒有這樣想過。

余秋雨散文摘抄篇二

這里真安靜(轉(zhuǎn)載)

我到過一個地方,神秘得像寓言,抽象得像夢境。

很多長住新加坡的人都不知道有這么個地方,聽我一說,驚訝萬分。

是韓山元先生帶我去的。韓先生是此地一家大報的高級編輯,又是一位滿肚子掌故的鄉(xiāng)

土歷史學家。那天早晨,他不知怎么摸開了我住所的大鐵門,從花園的小道上繞到我臥室的

南窗下,用手指敲了敲窗框。我不由竦然一驚,因為除了一位輕手輕腳的馬來亞園丁,還從

來沒有人在這個窗下出現(xiàn)過。

他朝我詭秘地一笑,說要帶我去一個很少有人知道的奇怪地方。我相信了他,他一定會

發(fā)現(xiàn)一點什么的,就沖他繞來繞去繞到我這個窗下的勁頭。

我打開大門,那里還等著兩位女記者,韓先生的同事,也算我在這里的學生。她們都還

年輕,對探幽索秘之類的事,興趣很大。于是,一行四人。

其實韓先生也不太記得路了。在車上他托著下巴,支支吾吾地回憶著、囁嚅著。駕車的

女記者每到岔道口就把車速放慢,好讓他猶豫、判斷、罵自己的記性。韓先生尋路的表情越

艱難,目的地也就變得越僻遠,越離奇。

目的地竟是一個墳地。

新加坡的墳地很多,而且都很堂皇。漂泊者們葬身他鄉(xiāng)已經(jīng)夠委屈的了,哪能不盡量把

墳地弄得氣派一點?但是,這個墳地好生奇特,門面狹小,黑色的舊鐵欄萎萎縮縮。進得里

面才發(fā)現(xiàn)占地不小,卻冷冷清清不見一個人影。一看幾排墓碑就明白,這是日本人的墳地。

“世界上沒有哪一個墳地比它更節(jié)儉的了。你看這個碑”,韓先生用手一指,那只是許多墓

碑中的一個矮小的方尖碑,上面刻著六個漢字:

納骨一萬余體

碑下埋著的,是一萬余名侵略東南亞的“皇軍”的骨灰。

“再看那邊,”順著韓先生的指點,我看到一片廣闊的草地上,鋪展著無數(shù)星星點點的

小石樁,“一個石樁就是一名日本妓女,看有多少!”

用不著再多說話,我確實被震動了。人的生命,能排列得這樣緊縮,擠壓得這樣居促

么?而且,這又是一些什么樣的生命啊。一個一度把亞洲攪得暈暈乎乎的民族,將自己的媚

艷和殘暴揮灑到如此遙遠的地方,然后又在這里劃下一個悲劇的句號。多少倩笑和吶喊,多

少脂粉和鮮血,終于都喑啞了,凝結(jié)了,凝結(jié)成一個角落,凝結(jié)成一種躲避,躲避著人群,

躲避著歷史,只懷抱著茂草和鳥鳴,懷抱著羞愧和罪名,不聲不響,也不愿讓人靠近。

是的,竟然沒有商人、職員、工人、旅游者、水手、醫(yī)生躋身其間,只有兩支最喧鬧的

隊伍,浩浩蕩蕩,消失在這么一個不大的園子里。我們不能不把腳步放輕,怕踩著了什么。

腳下,密密層層的萬千靈魂間,該隱埋著幾堆日本史,幾堆南洋史,幾堆風流史,幾堆侵略

史。每一堆都太艱深,于是只好由艱深歸于寧靜,像一個避世隱居、滿臉皺紋的老人,已經(jīng)

不愿再哼一聲。

到底是日本人,擠到了這么一個地方,依然等級森嚴。

一般士兵只立集體墓碑。除了“納骨一萬余體”外,還有一個含糊其詞的所謂“作業(yè)隊

殉難者之碑”,也是一個萬人碑,為太平洋戰(zhàn)爭時戰(zhàn)死的士兵而立。另一個“陸海軍人軍屬

留魂之碑”,則是馬來西亞戰(zhàn)爭中戰(zhàn)死日軍的集體墓,原在武吉知馬山上,后被抗日人士炸

毀,日本人在碎墟中打點收拾殘骨,移葬這里。

軍曹、兵長、伍長,乃至準尉級的仕官,皆立個人木碑。一根根細長的木樁緊緊地排

著,其中稍稍高出周圍的是準尉。

少尉以上均立石碑,到了高級軍銜大佐,則立大理石碑。

讓開這所有的群體,獨個兒遠遠地坐東面西的,則是赫赫有名的日本陸軍元帥、日本南

方軍總司令寺內(nèi)壽一的大墓。這座墓,傲氣十足,俯瞰著自己的數(shù)萬屬下。

作為一個中國人,我對寺內(nèi)壽一這個名字十分敏感。1937年7月7日蘆溝橋事變

后,寺內(nèi)壽一曾被任命為日本華北方面軍司令官,在他的指揮下,日軍由北平進占山西、陜

西、甘肅,直取蘭州。在著名的平型關戰(zhàn)役中遭受中國軍隊慘重打擊的板垣師團,也屬于他

的部下。這么一個把古老的黃河流域整個兒浸入血泊的軍閥,最終竟然躲到了這個角落!

我呆呆地佇立著,死死地看著這座墓。我深知,幾乎未曾有過中國人,會轉(zhuǎn)彎抹角地找

到這里,盯著它看。那么,今天也算是你寺內(nèi)元帥與中國人的久別重逢吧。你躲藏得好偏

僻,而我的目光背後,應是華北平原的萬里云天。

寺內(nèi)壽一改任南方派遣軍總司令是在1941年10月東條英機上臺組閣之后,他與山

本五十六的海軍聯(lián)合艦隊相配合,構(gòu)成了震動世界的太平洋戰(zhàn)爭。他把他在華北的兇殘傾泄

到了南洋,從西貢直搗新加坡。他的死亡是在日本投降之后,死因是腦溢血。

元帥的死亡,震動了當時由英軍看守的日軍戰(zhàn)俘營。正是那些早就被解除武裝、正在受

到公審、正在受到全世界唾罵的戰(zhàn)俘,張羅著要為寺內(nèi)壽一筑墳,而且是筑一座符合元帥身

想來依然觸目驚心。

這些戰(zhàn)俘白天在英軍的監(jiān)視下做苦工,到了夜晚空下來,就聚集在宿舍里密謀。他們決

定,寺內(nèi)壽一的墓碑必須采用柔佛(今屬馬來西亞)南部的一座石山上的石料,因為這座石

山上曾發(fā)生過日軍和英澳聯(lián)軍的激戰(zhàn),好多石塊都浸染了日本軍人的鮮血。他們要悄悄派出

幾個目睹當年激戰(zhàn)的人去,確定當年日軍流血最多的地方,再從那里開采巨石,躲過人們耳

目,拼死長途運來。

這些戰(zhàn)俘開始行動了。他們正兒八經(jīng)向看守他們的英國軍官提出申請,說想自己動手修

建戰(zhàn)俘營的宿舍,需要到外面去采伐,搬運一些木料石料。同時,他們又搜集身邊帶著的日

本小玩意兒來籠絡英軍及其家屬。英軍同意了他們的申請,結(jié)果他們開始大規(guī)模地采運石

料,不僅為寺內(nèi)壽一,而且為其他戰(zhàn)死的日軍筑墳。柔佛那方染血的巨石完全不像修宿舍的

材料,只能在星夜秘密偷運。運到離現(xiàn)在墓地8公里之外一座荒棄的橡膠園里,搭起一個帳

篷,用兩天時間刻琢碑文,刻好之后又運到墓地,恭恭敬敬豎好,澆上水泥加固。我現(xiàn)在死

死盯著看的,就是這個墓碑。

這一切,竟然都是一個戰(zhàn)敗國的俘虜們偷偷做成的,實在讓人吃驚。我想,如果有哪位

電影大師拍一部影片,就表現(xiàn)一群戰(zhàn)俘在黑夜偷運染血巨石來作元帥墓碑的艱苦行程,一定

會緊扣人心。山道上,椰林下,低聲的呼號,受過傷的肩膀,勒入肌肉的麻繩,搖晃的腳

步,警覺的耳朵,尤其是月光下,那一雙雙不肯任輸服罪的眼睛……

資料告訴我,即使在國際法庭公審和處決戰(zhàn)犯之后,那些日軍戰(zhàn)俘,竟還想盡各種辦

法,通過各種途徑,弄到了每一戰(zhàn)犯處決時灑血的泥土,匯集起來到這個墳地“下葬”,豎

起一個“殉難烈士之碑”。這個碑,我進入墓園不久就看到了的,不知底細的人怎會知道

“烈士”是誰?

韓山元先生曾聽守墓人說,別看這個墳地冷清,多年來,總有一些上年歲的人專程從日

本趕來,跪倒在哪幾座墓碑前獻酒上香,然后飲泣良久。這些年,這樣的老人看不到了,或

許他們也都有了自己的墓碑。于是,墳地真正冷清了,不要說戰(zhàn)爭,就是那星夜運石的呼

號,也已成了遙遠的夢影。但是,只要你不小心走進了這個地方,在這些墓碑間巡脧一遍,

你就會領受到人類精神中極其可怖的一個部分,陰氣森森。這里上下有序,排列整齊,傲骨

嶙峋,好像還在期待著某種指令……

現(xiàn)在該來看看那些可憐的日本妓女了。

論資格,這些妓女要比埋在近旁的軍人老得多。大概從本世紀初年以來,日本妓女蜂擁

來南洋有過幾次高潮,每次都和日本經(jīng)濟的蕭條有關。而當時的南洋,由于橡膠和錫礦的開

采,經(jīng)濟頗為繁榮,大批在國內(nèi)不易謀生的日本少女就不遠千里,給南洋帶來了屈辱的笑

顏。

日本女子的美貌和溫柔使她們很快壓倒了南洋各地的其它娛樂項目,轟轟烈烈地構(gòu)成了

一種宏大的職業(yè)。從雄心勃勃的創(chuàng)業(yè)者到含辛茹苦的錫礦工人,都隨時隨地能找到適合自己

的日本娼寮。各國、各族的嫖客,都在日本妓院中進進出出。在這個時候,日本民族在南洋

的形象,顯得既柔弱又可憐。

既然日妓南下與日本經(jīng)濟蕭條有密切關系,而經(jīng)濟蕭條又是日本必須向外擴張的根本動

因,那么,不妨說,日本妓女的先來和日本軍人的后到,確實存在著某種因果關系。讓他們

的墳墓緊緊靠在一起,好像是故意在搭建一種歷史邏輯。

當日本軍隊占領南洋時,原先在這里的妓女再加上軍妓,日妓的數(shù)量更是達到空前,連

著名的南華女子中學也解散而成了日本藝妓館。這簡直成了一支與“皇軍”可以并駕齊驅(qū)的

隊伍,有人戲稱為“大和部隊”。據(jù)說還有一位日本官員故意向寺內(nèi)壽一總司令報告:“大

和部隊已經(jīng)打進來了。”寺內(nèi)壽一因此而把不少軍妓遣送回國,但日本妓女真正在南洋的銳

減,則是在日本投降之后。這些已經(jīng)夠屈辱了的女子,無法在更屈辱的大背景下繼續(xù)謀生

了。事實上,即便是戰(zhàn)敗的苦難,她們也比軍閥們受得深,盡管她們遠不是戰(zhàn)爭的發(fā)

余秋雨散文摘抄篇三

【原文】

《信客》余秋雨

我國廣大山區(qū)的郵電網(wǎng)絡是什么年代健全起來的,我沒有查過,記得早年在鄉(xiāng)間,對外的通信往來主要依靠一種特殊職業(yè)的人:信客。

信客是一種私人職業(yè),不受任何機構(gòu)管理。這個地方外出謀生的人多了,少不了要帶幾封平安家信、帶一點衣物食品的,方圓幾十里又沒有郵局,那就用得著信客了。信客要有一點文化,知道各大碼頭的情形,還要一副強健的筋骨,背得動重重的行李。

細想起來,做信客實在是一件苦差事。鄉(xiāng)間外出的人數(shù)量并不太多,他們又不集中在一個城市,因此信客的生意不大,卻很費腳力。如果交通方便也就用不著信客了,信客常走的路大多七轉(zhuǎn)八拐,換車調(diào)船,聽他們說說都要頭昏。信客如果把行李交付托運也就賺不了什么錢,他們一概是肩挑、背駝、手提、腰纏,咬著牙齒走完坎坷長途。所帶的各家各戶信件貨物,品種繁多,又絕對不能有任何散失和損壞,一路上只得反復數(shù)點,小心翼翼。當時大家都窮,托運費十分低廉,有時還抵不回來去盤纏,信客只得買最差的票,住最便宜的艙位,隨身帶點冷饅頭、炒米粉充饑。

信客為遠行者們效力,自己卻是最困苦的遠行者。一身破衣舊衫,滿臉風塵,狀如乞丐。

沒有信客,好多鄉(xiāng)人就不會出遠門了。在很長的時期中,信客沉重的腳步,是鄉(xiāng)村和城市的紐帶。

我家鄰村,有一個信客,年紀不小了,已經(jīng)長途跋涉了二三十年。

他讀過私塾,年長后外出闖碼頭,碰了幾次壁,窮落潦倒,無以為生,回來做了信客。他做信客還有一段來由。

本來村里還有一個老信客。一次,村里一戶人家的姑娘要出嫁,姑娘的父親在上海謀生,托老信客帶來兩匹紅綢。老信客正好要給遠親送一分禮,就裁下窄窄的一條紅綢扎禮品,圖個好看。沒想到上海那位又托另一個人給家里帶來口信,說收到紅綢后看看兩頭有沒有畫著小圓圈,以防信客做手腳。這一下老信客就栽了跟頭,四鄉(xiāng)立即傳開他的丑聞,以前叫他帶過東西的各家都在回憶疑點,好像他家的一切都來自克扣。但他的家,破爛灰黯,值錢的東西一無所有。

老信客聲辯不清,滿臉凄傷,拿起那把剪紅綢的剪刀直扎自己的手。第二天,他揣著那只傷痕累累的手找到了同村剛從上海落魄回來的年輕人,進門便說:“我名譽糟踐了,可這鄉(xiāng)間不能沒有信客?!?/p>

整整兩天,老信客細聲慢氣地告訴他附近四鄉(xiāng)有哪些人在外面,鄉(xiāng)下各家的門怎么找,城里各人的謀生處該怎么走。說到幾個城市里的路線時十分艱難,不斷在紙上畫出圖樣。這位年輕人連外出謀生的人也大半不認識,老信客說了又說,比了又比,連他們各人的脾氣習慣也作了介紹。

把這一切都說完了,老信客又告訴他沿途可住哪幾家小旅館,旅館里哪個茶房可以信托。還有各處吃食,哪一個攤子的大餅最厚實,哪一家小店可以光買米飯不買菜。

從頭至尾,年輕人都沒有答應過接班。可是聽老人講了這么多,講得這么細,他也不再回絕。老人最后的囑咐是揚了揚這只扎傷了的手,說:“信客信客就在一個信字,千萬別學我?!?/p>

年輕人想到老人今后的生活,說自己賺了錢要接濟他。老人說:“不。我去看墳場,能糊口。我臭了,你挨著我也會把你惹臭?!?/p>

老信客本來就單身一人,從此再也沒有回村。

年輕信客上路后,一路上都遇到對老信客的問詢。大半輩子的風塵苦旅,整整一條路都認識他。流落在外的游子,年年月月都等著他的腳步聲。現(xiàn)在,他正躲在山間墳場邊的破草房里,夜夜失眠,在黑暗中睜著眼,迷迷亂亂地回想著一個個碼頭,一條條船只,一個個面影。

刮風下雨時,他會起身,手扶門框站一會,暗暗囑咐年輕的信客一路小心。

年輕的信客也漸漸變老。他老犯胃病和風濕病,一犯就想到老信客,老人什么都說了,怎么沒提起這兩宗病?順便,關照家人抽空帶點吃食到墳場去。他自己也去過幾次,老人逼著他講各個碼頭的變化和新聞。歷來是壞事多于好事,他們便一起感嘆唏噓。他們的談話,若能記錄下來,一定是歷史學家極感興趣的中國近代城鄉(xiāng)的變遷史料,可惜這兒是山間,就他們兩人,剛剛說出就立即飄散,茅屋外只有勁厲的山風。

信客不能常去看老人。他實在太忙,路上花費的時間太多,一回家就忙著發(fā)散信、物,還要接收下次帶出的東西。這一切都要他親自在場,親手查點,一去看老人,會叫別人苦等。

只要信客一回村,他家里總是人頭濟濟。多數(shù)都不是來收發(fā)信、物的,只是來看個熱鬧,看看各家的出門人出息如何,帶來了什麼希罕物品。農(nóng)民的眼光里,有羨慕,有嫉妒;比較得多了,也有輕蔑,有嘲笑。這些眼神,是中國農(nóng)村對自己的冒險家們的打分。這些眼神,是千年故土對城市的探詢。

終于有婦女來給信客說悄悄話:“關照他,往后帶東西幾次并一次,不要雞零狗碎的”;“你給他說說,那些貨色不能在上海存存?我一個女人家,來強盜來賊怎么辦”……信客沈穩(wěn)地點點頭,他看得太多,對這一切全能理解。都市里的升沉辱,震顫著長期遲鈍的農(nóng)村神經(jīng)系統(tǒng),他是最敏感的神經(jīng)末梢。

闖蕩都市的某個謀生者突然得了一場急病死了,這樣的事在那樣的年月經(jīng)常發(fā)生。信客在都市同鄉(xiāng)那里聽到這個消息,就會匆匆趕去,代表家屬鄉(xiāng)親料理后事、收拾遺物?;氐洁l(xiāng)間,他就挾上一把黑傘,傘柄朝前,朝死者家里走去。鄉(xiāng)間報死訊的人都以倒挾黑傘為標記,鄉(xiāng)人一看就知道,又有一個人客死他鄉(xiāng)。來到死者家里,信客滿臉戚容,用一路上想了很久的'委婉語氣把噩耗通報??蓱z的家屬會號淘大哭,會猝然昏厥,他都不能離開,幫著安慰張羅。更會有一些農(nóng)婦聽了死訊一時性起,咬牙切齒地憎恨都市,憎恨外出,連帶也憎恨信客,把他當作了死神冤鬼,大聲訛斥,他也只能低眉順眼、聽之忍之、連聲諾諾。

下午,他又要把死者遺物送去,這件事情更有危難。農(nóng)村婦女會把這堆簡陋的遺物當作丈夫生命的代價,幾乎沒有一個相信只有這點點。紅紅的眼圈里射出疑惑的利劍,信客渾身不自在,真像做錯了什么事一般。他只好柔聲地匯報在上海處置后事的情況,農(nóng)村婦女完全不知道上海社會,提出的詰問每每使他無從回答。

直到他流了幾身汗,賠了許多罪,才滿臉晦氣地走出死者的家。他能不干這檔子事嗎?不能。說什麼我也是同鄉(xiāng),能不盡一點鄉(xiāng)情鄉(xiāng)誼?老信客說過,這鄉(xiāng)間不能沒有信客。做信客的,就得挑著一副生死禍福的重擔,來回奔忙。四鄉(xiāng)的外出謀生者,都把自己的血汗和眼淚,堆在他的肩上。

信客識文斷字,還要經(jīng)常代讀、代寫書信。沒有要緊事帶個口信就是了,要寫信總是有了不祥的事。婦女們一把眼淚、一把鼻涕在信客家里訴說,信客鋪紙磨墨,琢磨著句子。他總是把無窮的幽怨和緊迫的告急調(diào)理成文縟縟的語句,鄭重地裝進信封,然后,把一顆顆破碎和焦灼的心親自帶向遠方。

一次,他帶著一封滿紙幽怨的信走進了都市的一間房子,看見發(fā)了財?shù)氖招湃艘雅c另一個女人同居。他進退兩難,猶豫再三,看要不要把那封書信拿出來。發(fā)了財?shù)耐l(xiāng)知道他一來就會壞事,故意裝作不認識,厲聲質(zhì)問他是什麼人。這一下把他惹火了,立即舉信大叫:“這是你老婆的信!”

信是那位時髦女郎拆看的,看完便大哭大嚷。那位同鄉(xiāng)下不了臺,硬說他是私闖民宅的小偷,拿出一封信來只是脫身伎兩。為了平息那個女人的哭鬧,同鄉(xiāng)狠狠打了他兩個耳光,并把他狃送到了巡捕房。他向警官解釋了自己的身分,還拿出其他許多同鄉(xiāng)的地址作為證明。傳喚來的同鄉(xiāng)集資把他保了出來,問他事由,他只說自己一時糊涂,走錯了人家。他不想讓顛沛在外的同鄉(xiāng)蒙受陰影。

這次回到家,他當即到老信客的墳頭燒了香,這位老人已死去多年。他跪在墳頭請老人原諒:從此不再做信客。他說:“這條路越來越兇險,我已經(jīng)支持不了。”

他向鄉(xiāng)親們推說自己腿腳有病,不能再出遠門。有人在外的家屬一時陷入恐慌,四處物色新信客,怎麼也找不到。

只有這時,人們才想起他的全部好處,常常給失去了生活來源的他端來幾碗食物點心,再請他費心想想通信的辦法。

也算這些鄉(xiāng)村劫數(shù)未盡,那位在都市里打了信客耳光的同鄉(xiāng)突然發(fā)了善心。此公后來更發(fā)了一筆大財,那位時髦女郎讀信后立即離他而去,他又在其他同鄉(xiāng)處得知信客沒有說他任何壞話,還聽說從此信客已賦閑在家,如此種種,使他深受感動。他回鄉(xiāng)來了一次,先到縣城郵局塞錢說項,請他們在此鄉(xiāng)小南貨店里附設一個代辦處,并提議由信客承擔此事。

辦妥了這一切,他回到家里慰問鄰里,還親自到信客家里悄悄道歉,請他接受代辦郵政的事務。信客對他非常恭敬,請他不必把過去了的事情記在心上。至于代辦郵政,小南貨店有人可干,自己身體不濟,恕難從命。同鄉(xiāng)送給他的錢,他也沒拿,只把一些禮物收下。

此后,小南貨店門口掛出了一只綠色的郵箱,也辦包里郵寄,這些鄉(xiāng)村又與城市接通了血脈。

信客開始以代寫書信為生,央他寫信的實在不少,他的生活在鄉(xiāng)村中屬于中等。

兩年后,幾家私塾合并成一個小學,采用新式教材。正缺一位地理教師,大家都想到了信客。

信客教地理繪聲繪色,效果奇佳。他本來識字不多,但幾十年游歷各處,又代寫了無數(shù)封書信,實際文化程度在幾位教師中顯得拔尖,教起國文來也從容不迫。他眼界開闊,對各種新知識都能容納。更難能可貴的是,他深察世故人情,很能體諒人,很快成了這所小學的主心骨。不久,他擔任了小學校長。

在他當校長期間,這所小學的教學質(zhì)量,在全縣屬于上乘。畢業(yè)生考上城市中學的比例,也很高。

他死時,前來吊唁的人非常多,有不少還是從外地特地趕來的。根據(jù)他的遺愿,他的墓就筑在老信客的墓傍。此時的鄉(xiāng)人已大多不知老信客是何人,與這位校長有什麼關系。為了看著順心,也把那個不成樣子的墳修了一修。

【文章賞析】

結(jié)構(gòu)分析

本文可分成四個小標題(由于第一章節(jié)通常被刪去,以下為第二至第五章節(jié)小標題):

3.辭職**(為什么不當信客)詳細概括:揭穿了主顧的敗行遭打罵,誣陷,無奈卸去了差事。

4.轉(zhuǎn)行從教(為什么當老師,校長)詳細概括:當小學教師,升為校長,去世后葬在老信客墓旁。吊唁的人很多。

文章主旨

本文通過敘說兩個信客的不同際遇及信客這個職業(yè)在民間的最終消亡,著重刻畫了一個受人尊重的信客形象,贊揚了信客任勞任怨,恪盡職守,誠信無私,潔身自好,待人寬厚,善良厚道的美好品質(zhì)。

文章感悟

1.社會有某種需要,就有某種職業(yè)。

故鄉(xiāng)浙江余姚,離上海比較近,20世紀初就有不少人去上海謀生,當時郵政業(yè)務尚未普及到鄉(xiāng)村,城鄉(xiāng)之間通訊需要專人擔當,于是有了信客這種特殊職業(yè)?!斑@鄉(xiāng)間不能沒有信客”,老信客自感“名譽糟蹋了”,干不下去了,找到年輕人,年輕人最終不好回絕,當了第二代信客。

信客終年跋涉,非常勞苦。

到了一地,又非常繁忙,既要散發(fā)信、物,又要接收下次帶出的信、物。還有額外工作,要經(jīng)常代讀、代寫書信。有時還要充當代理人,某個謀生者死了,得盡同鄉(xiāng)情誼,匆匆趕去,代表家屬料理后事,收拾遺物?;氐洁l(xiāng)間,又要通報噩耗,幫著安慰張羅,交送遺物,匯報處置后事的情況。“信客”挑著一副生死禍福的重擔,來回奔忙。四鄉(xiāng)的外出謀生者,都把自己的血汗和眼淚,堆在信客身上。

信客收入微薄,生活貧窮。

老信客干了一輩子,家里破爛灰暗,值錢的東西一無所有。沿途投宿,揀便宜的小旅館住,吃飯盡找那種“可以光買米飯不買菜”的小店。終年奔波,胃病和風濕病成了職業(yè)病。

信客最痛苦的是蒙受懷疑、欺凌、憎恨。

老信客僅僅裁下窄窄的一條紅綢,被人糟蹋了一生名譽,再也做不起人。信客通報噩耗,有的農(nóng)婦竟把他當作死神冤鬼,大聲呵斥。送交遺物,還被人懷疑貪占。那個發(fā)了財拈花惹草的同鄉(xiāng)竟誣稱信客為小偷,扭送巡捕房。信客這條路布滿兇險,叫人撐持不了。

但是,社會總體總是有良心的,奉獻者終究會贏得敬愛和懷念。信客終于不再堅持下去了,人們想起他的好處,常送去關懷和溫暖,就是那位發(fā)財?shù)耐l(xiāng)后來也向他道歉,并請他接受代辦本鄉(xiāng)郵政的事務。人們推舉信客當老師,信客工作出色,還當了小學校長。他死時,人們紛紛趕來吊唁。

2.特殊的職業(yè)造就特殊的品格和素質(zhì)。

信客任勞任怨。

他理解在外謀生者,也理解在家的家屬,理解他們的需要與感情。事情不分份內(nèi)份外,只要有求于他,再辛苦也在所不辭,有時候還得忍受無端的猜疑與羞辱。

信客誠信無私。

他銘記老信客的囑告:“信客信客就在一個信字。”誠信是這個職業(yè)的生命。誠信以不貪為前提,他潔身自好,從不雁過拔毛,他潔白無瑕,也不怕別人懷疑。

信客待人寬容。

他在發(fā)財?shù)耐l(xiāng)那里遭遇了兇險,他不想讓在外的同鄉(xiāng)蒙受陰影,回鄉(xiāng)后也沒有挑事,不說任何壞話,他保護了一個家庭。

信客的閱歷又讓他增長才干。

他年輕時屢屢碰壁,窮愁潦倒,長時間當信客,文化程度提高了,眼界開闊了,閱歷豐富了,他當教師是好樣的教師,當校長是好樣的校長,他贏得了社會普遍的贊譽。

余秋雨散文摘抄篇四

早年為了學寫古詩,曾買過一部線裝本的《詩韻合壁》,一函共6冊,字體很小,內(nèi)容很多。除了供查詩韻外,它還把各種物象、各種情景、各種心緒分門別類,纂集歷代相關詩句,成了一部頗為齊全的詩歌詞典。過去文人要應急寫詩時,查一直,套一套,很可快速地炮制出幾首來。但是毫無疑問,這樣寫出來的詩都是不值一讀的。只有在不帶寫詩任務時隨便翻翻,看看在同一名目下中國詩化語詞的多方匯集,才有一點意思。

翻來翻去,眼下出現(xiàn)了“夜雨”這一名目,那里的詩大多可讀。既然是夜間,各種色相都隱退了,一切色彩斑斕的詞匯也就失去了效能;又在下雨,空間十分逼仄,任何壯舉豪情都鋪展不開,詩句就不能不走向樸實,走向自身,走向情感,李商隱著名的《夜雨寄北》堪稱其中典范。

光聽著窗外夜色中時緊時疏的雨聲,便滿心都會貯足了詩。要說美,也沒有什么美,屋外的路泥濘難走,院中的花零落不堪,夜行的旅人渾身濕透。但正是在這種情境下,你會感受到往常的世俗喧囂一時澆滅,天上人間只剩下了被雨聲統(tǒng)一的寧定,被雨聲阻隔的寂寥。人人都悄然歸位,死心塌地地在雨簾包圍中默默端坐。外界的一切全成了想象,夜雨中的想象總是特別專注,特別遙遠。

夜雨款款地剝奪了人的活力,因此夜雨中的想象又格外敏感和畏怯。這種畏怯又與某種安全感拌和在一起,凝聚成對小天地中一脈溫情的自享和企盼。在夜雨中與家人圍爐閑談,幾乎都不會拌嘴;在夜雨中專心攻讀,身心會超常地熨帖;在夜雨中思念友人,會思念到立即尋筆寫信;在夜雨中挑燈作文,文字也會變得滋潤蘊藉。

在夜雨中想象最好是對富而立。黯淡的燈光照著密密的雨腳,玻璃窗冰冷冰冷,被你呵出的熱氣呵成一片迷霧。你能看見的東西很少,卻似乎又能看得很遠。風不大,輕輕一陣立即轉(zhuǎn)換成漸瀝雨聲,轉(zhuǎn)換成河中更密的漣漪,轉(zhuǎn)換成路上更稠的泥濘。此時此刻,天她間再也沒有什么會干擾這放任自由的風聲雨聲。你用溫熱的手指劃去窗上的霧氣,看見了窗子外層無數(shù)晶瑩的雨滴。新的霧氣又騰上來了,你還是用手指去劃,劃著劃著,終于劃出了你思念中的名字。

夜雨是行旅的大敵。

倒不是因為夜間行路艱難,也不是因為沒有帶著雨鞋和傘。夜雨會使旅行者想家,想得很深很深。夜雨會使旅行者企望安逸,突然憬悟到自己身陷僻遠、孤苦的處境,顧影自憐,構(gòu)成萬里豪情的羈絆。

不是急流險灘,不是崇山峻嶺,而是夜雨,使無數(shù)旅行者頓生反悔,半途而歸。我不知道法顯、玄奘、鄭和、鑒真、徐霞客他們在一次次夜雨中心境如何,依我看,他們最強的意志,是沖出了夜雨的包圍。

如我無用之輩,常常會在大雨如注的夜晚,躲在鄉(xiāng)村旅店里,把地圖拿出來細細查看。目光在已經(jīng)走過的千里之間來回,癡想著其間在夜幕雨帳籠罩下的無數(shù)江河和高山。這樣的夜晚,我常常失眠。為了把這種沒出息的惰怠心緒驅(qū)趕,我總會在夜雨中邀幾個不相識的旅人長時間閑談。

但是,真正讓心緒復歸的,完全不是這種談話,而是第二天晴朗的早晨。雨后的清晨,鋪天蓋地奔瀉著一種興奮劑,讓人幾乎把昨夜忘卻;又不能完全忘卻,留下一點影子,陰陰涼涼的,添一份淡淡的惆悵。

在人生的行旅中,夜雨的魅力也深可尋探。

我相信,一次又一次,夜雨曾澆媳過突起的野心,夜雨曾平撫過狂躁的胸襟,夜雨曾阻止過一觸即發(fā)的爭斗,夜雨曾破滅過兇險的陰謀。當然,夜雨也所折過壯闊的宏圖、勇敢的進發(fā)、火燙的情懷。

不知道歷史學家有沒有查過,有多少烏云密布的雨夜,悄悄地改變了中國歷史的步伐。將軍舒眉了,謀士自侮了,君王息怒了,英豪冷靜了,俠客止步了,戰(zhàn)鼓停息了,駿馬回槽了,刀刃入鞘了,奏章中斷了,敕令收回了,船楫下錨了,酒氣消退了,狂歡消解了,呼吸勻停了,心律平緩了。

余秋雨散文摘抄篇五

莫高窟對面,是三危山。《山海經(jīng)》記,“舜逐三苗于三?!???梢娝侨A夏文明的早期屏障,早得與神話分不清界線。那場戰(zhàn)斗怎么個打法,現(xiàn)在已很難想像,但浩浩蕩蕩的中原大軍總該是來過的。當時整個地球還人跡稀少,噠噠的馬蹄聲顯得空廓而響亮。讓這么一座三危山來做莫高窟的映壁,氣概之大,人力莫及,只能是造化的安排。

公元三六六年,一個和尚來到這里。他叫樂樽,戒行清虛,執(zhí)心恬靜,手持一枝錫杖,云游四野。到此已是傍晚時分,他想找個地方棲宿。正在峰頭四顧,突然看到奇景:三危山金光燦爛,烈烈揚揚,像有千佛在躍動。是晚霞嗎?不對,晚霞就在西邊,與三危山的金光遙遙相對應。

三危金光之跡,后人解釋頗多,在此我不想議論。反正當時的樂樽和尚,剎那時激動萬分。他怔怔地站著,眼前是騰燃的金光,背后是五彩的晚霞,他渾身被照得通紅,手上的錫杖也變得水晶般透明。他怔怔地站著,天地間沒有一點聲息,只有光的流溢,色的籠罩。他有所憬悟,把錫杖插在地上,莊重地跪下身來,朗聲發(fā)愿,從今要廣為化緣,在這里筑窟造像,使它真正成為圣地。和尚發(fā)愿完畢,兩方光焰俱黯,蒼然幕色壓著茫茫沙原。

不久,樂樽和尚的第一個石窟就開工了。他在化緣之時廣為播揚自己的奇遇,遠近信士也就紛紛來朝拜勝景。年長日久,新的洞窟也一一挖出來了,上自王公,下至平民,或者獨筑,或者合資,把自己的信仰和祝祈,全向這座陡坡鑿進。從此,這個山巒的歷史,就離不開工匠斧鑿的叮當聲。

工匠中隱潛著許多真正的藝術家。前代藝術家的遺留,又給后代藝術家以默默的滋養(yǎng)。于是,這個沙漠深處的陡坡,濃濃地吸納了無量度的才情,空靈靈又脹鼓鼓地站著,變得神秘而又安詳。

從哪一個人口密集的城市到這里,都非常遙遠。在可以想像的將來,還只能是這樣。它因華美而矜持,它因富有而遠藏。它執(zhí)意要讓每一個朝圣者,用長途的艱辛來換取報償。

我來這里時剛過中秋,但朔風已是鋪天蓋地。一路上都見鼻子凍得通紅的外國人在問路,他們不懂中文,只是一疊連聲地喊著:“莫高!莫高!”聲調(diào)圓潤,如呼親人。國內(nèi)游客更是擁擠,傍晚閉館時分,還有一批剛剛趕到的游客,在苦苦央求門衛(wèi),開方便之門。

利功能。因此,大凡至今轟轉(zhuǎn)的歷史勝跡,總有生生不息、吐納百代的獨特秉賦。

莫高窟可以傲視異邦古跡的地方,就在于它是一千多年的層層累聚??茨呖撸皇强此懒艘磺甑臉吮?,而是看活了一千年的生命。一千年而始終活著,血脈暢通、呼吸勻停,這是一種何等壯闊的生命!一代又一代藝術家前呼后擁向我們走來,每個藝術家又牽連著喧鬧的背景,在這里舉行著橫跨千年的游行。紛雜的衣飾使我們眼花撩亂,呼呼的旌旗使我們滿耳轟鳴。在別的地方,你可以蹲下身來細細玩索一塊碎石、一條土埂,在這兒完全不行,你也被裹卷著,身不由主,踉踉蹌蹌,直到被歷史的洪流消融。在這兒,一個人的感官很不夠用,那干脆就丟棄自己,讓無數(shù)雙藝術巨手把你碎成輕塵。

因此,我不能不在這暮色壓頂?shù)臅r刻,在山腳前來回徘徊,一點點地找回自己,定一定被震撼了的驚魂。晚風起了,夾著細沙,吹得臉頰發(fā)疼。沙漠的月亮,也特別清冷。山腳前有一泓泉流,汩汩有聲。抬頭看看,側(cè)耳聽聽,總算,我的思路稍見頭緒。

夜已深了,莫高窟已經(jīng)完全沉睡。就像端詳一個壯漢的睡姿一般,看它睡著了,也沒有什么奇特,低低的,靜靜的,荒禿禿的,與別處的小山一樣。

游客各種各樣。有的排著隊,在靜聽講解員講述佛教故事;有的捧著畫具,在洞窟里臨摹;有的不時拿出筆記寫上幾句,與身旁的伙伴輕聲討論著學術課題。他們就像焦距不一的鏡頭,對著同一個拍攝對象,選擇著自己所需要的清楚和模糊。

莫高窟確實有著層次豐富的景深(depthoffield),讓不同的游客攝取。聽故事,學藝術,探歷史,尋文化,都未嘗不可。一切偉大的藝術,都不會只是呈現(xiàn)自己單方面的生命。它們?yōu)橛^看都存在,它們期待著仰望的人群。一堵壁畫,加上壁畫前的唏噓和嘆息,才是這堵壁畫的立體生命。游客們在觀看壁畫,也在觀看自己。于是,我眼前出現(xiàn)了兩個長廊:藝術的長廊和觀看者的心靈長廊;也出現(xiàn)了兩個景深:歷史的景深和民族心理的景深。

如果僅僅為了聽佛教故事,那么它多姿的神貌和色澤就顯得有點浪費。如果僅僅為了學繪畫技法,那么它就吸引不了那么多普通的游客。如果僅僅為了歷史和文化,那么它至多只能成為厚厚著述中的插圖。它似乎還要深得多,復雜得多,也神奇得多。

它是一種聚會,一種感召。它把人性神化,付諸造型,又用造型引發(fā)人性,于是,它成了民族心底一種彩色的夢幻、一種圣潔的沉淀、一種永久的向往。

它是一種狂歡,一種釋放。在它的懷抱里神人交融,時空飛騰,于是,它讓人走進神話、走進寓言,走進宇宙意識的霓虹。在這里,狂歡是天然秩序,釋放是天賦人格,藝術的天國是自由的殿堂。

它是一種儀式、一種超越宗教的宗教。佛教理義已被美的火焰蒸餾,剩下了儀式應有的玄秘、潔凈和高超。只要知聞它的人,都會以一生來投奔這種儀式,接受它的洗禮和熏陶。

這個儀式如此宏大,如此廣。甚至,沒有沙漠,也沒有莫高窟,沒有敦煌。儀式從海港的起點已經(jīng)開始,在沙窩中一串串深深的腳印間,在一個個夜風中的賬篷里,在一具具潔白的遺骨中,在長毛飄飄的駱駝背上。流過太多眼淚的眼睛,已被風沙磨鈍,但是不要緊,迎面走來從那里回來的朝拜者,雙眼是如此晶亮。我相信,一切為宗教而來的人,一定能帶走超越宗教的感受,在一生的潛意識中蘊藏。蘊藏又變作遺傳,下一代的苦旅者又浩浩蕩蕩。

余秋雨散文摘抄篇六

人們在厭棄喋喋不休的道德說教之后,曾經(jīng)熱情地呼吁過真實性,以為藝術的要旨就是真實;當真實所展示的畫面過于獰厲露骨、冷酷陰森,人們回過頭來又呼吁過道德的光亮,以為抑惡揚善才是藝術的目的。其實,這兩方面的理解都太局限。杰出的藝術,必須超越對真實的追索(讓科學沉浸在那里吧),也必須超越對善惡的裁定(讓倫理學和法學去完成這個任務吧),而達到足以鳥瞰和包容兩者的高度。在這個高度上,中心命題就是人生的況味。

——《藝術創(chuàng)造論》

中國古代繪畫中無論是蕭瑟的荒江、叢山中的苦旅,還是春光中的飛鳥、危崖上的雛鷹,只要是傳世佳品,都會包藏著深厚的人生意識。貝多芬的交響曲,都是人生交響曲。

——《藝術創(chuàng)造論》

歷史,也可獲得人生化的處理。把人類的早期稱作人類的童年,把原始文明的發(fā)祥地稱作人類文化的搖籃,開始可能只是一種比喻,但漸漸人們在其中看到了更深刻的意義。個體生命史是可以體察的,因此,一旦把歷史作人生化處理,它也就變得生氣勃勃,易于為人們所體察了。把歷史看得如同人生,這在人生觀和歷史觀兩方面來說都是超逸的,藝術化的。

——《藝術創(chuàng)造論》

自然與人生的一體化,很容易帶來誘人的神秘色彩。人類原始藝術的神秘感,大多也出自這種自然與人生的初次遭遇。時代的發(fā)展使這種神秘感大為減損,但是,只要讓自然與人生真切相對,這種神秘感又會出現(xiàn)。自然的奧秘窮盡不了,人生與自然的復雜關系也窮盡不了,因此,神秘感也蕩滌不了。

——《藝術創(chuàng)造論》

——《文化苦旅·自序》

我們對這個世界,知道得還實在太少。無數(shù)的未知包圍著我們,才使人生保留迸發(fā)的樂趣。當哪一天,世界上的一切都能明確解釋了,這個世界也就變得十分無聊。人生,就會成為一種簡單的軌跡,一種沉悶的重復。

——《洞庭一角》

長江的流程也像人的一生,在起始階段總是充滿著奇瑰和險峻,到了即將了結(jié)一生的晚年,怎么也得走向平緩和實在。

——《狼山腳下》

人有多種活法,活著的文明等級也不相同,住在五層樓上的人完全不必去批評三層樓的低下,何況你是否在五層樓還缺少科學論證。

——《書海茫茫》

諸般人生況味中非常重要的一項就是異鄉(xiāng)體驗與故鄉(xiāng)意識的深刻交糅,漂泊欲念與回歸意識的相輔相成。這一況味,跨國界而越古今,作為一個永遠充滿魅力的人生悖論而讓人品咂不盡。

——《鄉(xiāng)關何處》

人生的道路也就是從出生地出發(fā),越走越遠。一出生便是自己,由此開始的人生就是要讓自己與種種異己的一切打交道。打交道的結(jié)果可能喪失自己,也可能在一個更高的層面上把自己找回。

——《山居筆記·小引》

余秋雨散文摘抄篇七

我不知道他們給了我多少日子;但我的手確乎是漸漸空虛了。在默默里算著,八千多日子已經(jīng)從我手中溜去;像針尖上一滴水滴在大海里,我的日子滴在時間的流里,沒有聲音,也沒有影子。我不禁頭涔涔而淚潸潸了。

去的盡管去了,來的盡管來著;去來的中間,又怎樣地匆匆呢?早上我起來的時候,小屋里射進兩三方斜斜的太陽。太陽他有腳啊,輕輕悄悄地挪移了;我也茫茫然跟著旋轉(zhuǎn)。于是--洗手的時候,日子從水盆里過去;吃飯的時候,日子從飯碗里過去;默默時,便從凝然的雙眼前過去。我覺察他去的匆匆了,伸出手遮挽時,他又從遮挽著的手邊過去,天黑時,我躺在床上,他便伶伶俐俐地從我身上跨過,從我腳邊飛去了。等我睜開眼和太陽再見,這算又溜走了一日。我掩著面嘆息。但是新來的日子的影兒又開始在嘆息里閃過了。

你聰明的,告訴我,我們的日子為什么一去不復返呢?

余秋雨散文摘抄篇八

夜雨詩意

早年為了學寫古詩,曾買過一部線裝本的《詩韻合壁》,一函共6冊,字體很小,內(nèi)容很多。除了供查詩韻外,它還把各種物象、各種情景、各種心緒分門別類,纂集歷代相關詩句,成了一部頗為齊全的詩歌詞典。過去文人要應急寫詩時,查一直,套一套,很可快速地炮制出幾首來。但是毫無疑問,這樣寫出來的詩都是不值一讀的。只有在不帶寫詩任務時隨便翻翻,看看在同一名目下中國詩化語詞的多方匯集,才有一點意思。

翻來翻去,眼下出現(xiàn)了“夜雨”這一名目,那里的詩大多可讀。既然是夜間,各種色相都隱退了,一切色彩斑斕的詞匯也就失去了效能;又在下雨,空間十分逼仄,任何壯舉豪情都鋪展不開,詩句就不能不走向樸實,走向自身,走向情感,李商隱著名的《夜雨寄北》堪稱其中典范。

光聽著窗外夜色中時緊時疏的雨聲,便滿心都會貯足了詩。要說美,也沒有什么美,屋外的路泥濘難走,院中的花零落不堪,夜行的旅人渾身濕透。但正是在這種情境下,你會感受到往常的世俗喧囂一時澆滅,天上人間只剩下了被雨聲統(tǒng)一的寧定,被雨聲阻隔的寂寥。人人都悄然歸位,死心塌地地在雨簾包圍中默默端坐。外界的一切全成了想象,夜雨中的想象總是特別專注,特別遙遠。

夜雨款款地剝奪了人的活力,因此夜雨中的想象又格外敏感和畏怯。這種畏怯又與某種安全感拌和在一起,凝聚成對小天地中一脈溫情的自享和企盼。在夜雨中與家人圍爐閑談,幾乎都不會拌嘴;在夜雨中專心攻讀,身心會超常地熨帖;在夜雨中思念友人,會思念到立即尋筆寫信;在夜雨中挑燈作文,文字也會變得滋潤蘊藉。

在夜雨中想象最好是對富而立。黯淡的燈光照著密密的雨腳,玻璃窗冰冷冰冷,被你呵出的熱氣呵成一片迷霧。你能看見的東西很少,卻似乎又能看得很遠。風不大,輕輕一陣立即轉(zhuǎn)換成漸瀝雨聲,轉(zhuǎn)換成河中更密的漣漪,轉(zhuǎn)換成路上更稠的泥濘。此時此刻,天她間再也沒有什么會干擾這放任自由的風聲雨聲。你用溫熱的手指劃去窗上的霧氣,看見了窗子外層無數(shù)晶瑩的雨滴。新的霧氣又騰上來了,你還是用手指去劃,劃著劃著,終于劃出了你思念中的名字。

夜雨是行旅的大敵。

倒不是因為夜間行路艱難,也不是因為沒有帶著雨鞋和傘。夜雨會使旅行者想家,想得很深很深。夜雨會使旅行者企望安逸,突然憬悟到自己身陷僻遠、孤苦的處境,顧影自憐,構(gòu)成萬里豪情的羈絆。

不是急流險灘,不是崇山峻嶺,而是夜雨,使無數(shù)旅行者頓生反悔,半途而歸。我不知道法顯、玄奘、鄭和、鑒真、徐霞客他們在一次次夜雨中心境如何,依我看,他們最強的意志,是沖出了夜雨的包圍。

如我無用之輩,常常會在大雨如注的夜晚,躲在鄉(xiāng)村旅店里,把地圖拿出來細細查看。目光在已經(jīng)走過的千里之間來回,癡想著其間在夜幕雨帳籠罩下的無數(shù)江河和高山。這樣的夜晚,我常常失眠。為了把這種沒出息的惰怠心緒驅(qū)趕,我總會在夜雨中邀幾個不相識的旅人長時間閑談。

但是,真正讓心緒復歸的,完全不是這種談話,而是第二天晴朗的早晨。雨后的清晨,鋪天蓋地奔瀉著一種興奮劑,讓人幾乎把昨夜忘卻;又不能完全忘卻,留下一點影子,陰陰涼涼的,添一份淡淡的惆悵。

在人生的行旅中,夜雨的魅力也深可尋探。

我相信,一次又一次,夜雨曾澆媳過突起的野心,夜雨曾平撫過狂躁的胸襟,夜雨曾阻止過一觸即發(fā)的爭斗,夜雨曾破滅過兇險的陰謀。當然,夜雨也所折過壯闊的宏圖、勇敢的進發(fā)、火燙的情懷。

不知道歷史學家有沒有查過,有多少烏云密布的雨夜,悄悄地改變了中國歷史的步伐。將軍舒眉了,謀士自侮了,君王息怒了,英豪冷靜了,俠客止步了,戰(zhàn)鼓停息了,駿馬回槽了,刀刃入鞘了,奏章中斷了,敕令收回了,船楫下錨了,酒氣消退了,狂歡消解了,呼吸勻停了,心律平緩了。

閑讀梧桐

梧桐就在我們住的那幢樓的前面,在花圃和草地的中央,在曲徑通幽的那個拐彎口,整日整夜地與我們對視。

它要比別處的其他樹大出許多,足有合抱之粗,如一位“偉丈夫”,向空中伸展;又像一位矜持的少女,繁茂的葉子如長發(fā),披肩掩面,甚至遮住了整個身軀。我猜想,當初它的身邊定然有許多的樹苗和它并肩成長,后來,或許因為環(huán)境規(guī)劃需要,被砍伐了;或許就是它本身的素質(zhì)好,頑強地堅持下來。它從從容容地走過歲月的風雨,高大起來了。閑來臨窗讀樹已成為我生活中的一部分了。

某日,母親從北方來信:寒潮來了,注意保暖御寒。入夜,便加了一床被子。果然,夜半有呼風嘯雨緊叩窗欞。我從酣夢里驚醒,聽到那冷雨滴落空階如原始的打擊樂。于是無眠,想起家信。想起母親說起的家譜,想起外祖父風雨如晦的際遇。外祖父是地方上知名的教育家,一生兩袖清風獻給桑梓教育事業(yè),放棄了幾次外聘高就的機會。然而,在那史無前例的歲月里,他不愿屈從于非人的折磨,在一個冷雨的冬夜,飲恨自盡。我無緣見到他老人家,只是從小舅家讀到一張黑色鏡框里肅然的面容。我不敢說畫師的技藝有多高,只是堅信那雙眼睛是傳了神的。每次站到它跟前,總有一種情思嬗傳于我,冥冥之中,與我的心靈默默碰撞。

浮想聯(lián)翩,伴以風雨大作,了無睡意,就獨自披衣臨窗。夜如墨染,頃刻間我也融入這濃稠的夜色中了。驚奇地發(fā)現(xiàn),天邊竟有幾顆寒星眨巴著瞌睡的眼!先前原是錯覺,根本就沒有下雨,只有風,粗暴狂虐的北風。這時,最讓我“心有戚戚”的便是不遠處的那株梧桐了。只能依稀看到它黛青色的輪廓,承受著一份天邊的蒼涼。陣風過處,是葉葉枝枝互相簇擁顫起的呼號,時而像俄羅斯民謠,時而像若有若無的詩歌。不知怎的,外祖父的遺像又驀然浮上眼簾,似與這株沉默的梧桐有種無法言喻的契合。不求巨臂擎天的聞達,但也有蔭庇一方的坦蕩。

次日醒來,紅日滿窗,竟是大晴。

惦念的是那一樹黃葉。推開窗欞,讀到的樹,竟是一個顯山露水的甲骨文字;沒有昨日那遮天蔽日的葉子,剩下的是虬樹挺干。我的心像是被誰擱上了一塊沉重的冰,無法再幻作一只鳥,向那棵樹飛去了。這一夜的風呵,就凋零了滿樹的生命!而風又奈你何,墜落的終要墜落,無須挽留,你還有一身傲骨與春天之前的整個冬季抗爭!

于是,我讀懂了梧桐的寂寞,不是慨嘆韶華流逝的漠然,不是哀怨人潮人海中的孤寂,而是一種禪意,一種寧靜和虛空的玄奧,服從自然又抗衡自然,洞悉自然又糊涂自然,任風雕雨蝕,四季輪回,日月如晦,花開花落,好一種從容淡泊的大度!不禁又感慨起外祖父的英年早逝,悲哀起他屈從天命的無奈、悲哀起那個年代里的人們。

又是一陣熟悉的樹葉婆娑的沙沙聲響,親切地叩擊著耳鼓。俯目望去,一個紅衣女孩雀躍在那黃葉覆蓋的小徑,那模樣似乎每一片葉子都在為她青春的步履伴奏。此刻,我的窗臺上,撲進一闕蓬松的陽光,灑在案前昨夜未曾合上的一卷舊書上。

我藏不住秘密,也藏不住憂傷

我藏不住秘密,也藏不住憂傷,正如我藏不住愛你的喜悅,藏不住分離時的彷徨。我就是這樣坦然,你舍得傷,就傷。

如果有一天,你要離開我,我不會留你,我知道你有你的理由;如果有一天,你說還愛我,我會告訴你,其實我一直在等你;如果有一天,我們擦肩而過,我會停住腳步,凝視你遠去的背影,告訴自己那個人我曾經(jīng)愛過。或許人一生可以愛很多次,然而總有一個人可以讓我們笑得最燦爛,哭得最透徹,想得最深切。

炊煙起了,我在門口等你。夕陽下了,我在山邊等你。葉子黃了,我在樹下等你。月兒彎了,我在十五等你。細雨來了,我在傘下等你。流水凍了,我在河畔等你。生命累了,我在天堂等你。我們老了,我在來生等你。能廝守到老的,不只是愛情,還有責任和習慣。

永遠也不要記恨一個男人,畢竟當初,他曾愛過你,疼過你,給過你幸福。永遠不要說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好男人了,或許明天,你就會遇到愛你的那個男人,在你眼里,他再壞也是好。

每個人都有一個死角,自己走不出來,別人也闖不進去。我把最深沉的秘密放在那里。你不懂我,我不怪你。每個人都有一道傷口,或深或淺....我把最殷紅的鮮血涂在那里。你不懂我,我不怪你。每個人都有一行眼淚,喝下的冰冷的水,醞釀成的熱淚。我把最心酸的委屈匯在那里。你不懂我,我不怪你。

假如你想要一件東西,就放它走。它若能回來找你,就永遠屬于你;它若不回來,那根本就不是你的。如果真的有一天,某個回不來的人消失了,某個離不開的人離開了,也沒關系。時間會把最正確的人帶到你的身邊,在此之前,你所要做的.,是好好的照顧自己。

無論生活得多么艱難,最后你總會找到一個讓你心甘情愿傻傻相伴的人。

你可以沉默不語,不管我的著急;你可以不回信息,不顧我的焦慮;你可以將我的關心,說成讓你煩躁的原因;你可以把我的思念,丟在角落不屑一顧。你可以對著其他人微笑,你可以給別人擁抱,你可以對全世界好,卻忘了我一直的傷心。------你不過是仗著我喜歡你,而那,卻是唯一讓我變得卑微的原因。

如果,在身邊的最后真的不是你。如果經(jīng)歷了那么多坎坷輾轉(zhuǎn)后,最終還是要分開。如果故事到最后,是我們的身邊都有了別的人。如果回憶,諾言和曾經(jīng)相愛的決心都在現(xiàn)實面前變得渺小,不堪一擊。不管以后如何,不管結(jié)局如何?,F(xiàn)在的我還是愿意執(zhí)著的去愛。------我們一起等我們的最后,最后的最后。

美麗的雪花飛舞起來了。我已經(jīng)有三年不曾見著它。

去年在福建,仿佛比現(xiàn)在更遲一點,也曾見過雪。但那是遠處山頂?shù)姆e雪,可不是飛舞的雪花。在平原上,它只是偶然的隨著雨點灑下來幾顆,沒有落到地面的時候。它的顏色是灰的,不是白色;它的重量像是雨點,并不會飛舞。一到地面,它立刻融成了水,沒有痕跡,也未嘗跳躍,也未嘗發(fā)出唏噓的聲音,像江浙一帶下雪時的模樣。這樣的雪,在四十年來第一次看見它的老年的福建人,誠然能感到特別的意味,談得津津有味,但在我,卻總覺得索然?!案=ㄏ逻^雪”,我可沒有這樣想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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余秋雨散文摘抄篇九

金鴨香銷錦繡幃,笙歌叢里醉扶歸。

少年一段風流事,只許佳人獨自知。

——宋 佛果圓悟

午睡醒來,已到了黃昏,窗外還下著秋雨。做了夢,夢里一片荒寒,就像這漫長的秋日,雖有盡頭,卻總是撩人心緒。想起友人前幾日說的一句話:“秋日的情劫?!笔呛牵锾炀拖褚话呀?jīng)霜的利劍,多少人都逃不過它的宰割。也許每個人都該有一座筑夢的小巢,避免在這個冷落的季節(jié)里流離失所??稍S多人,注定要失去,就像流水挽不住落花,陽光留不住白雪。曾經(jīng)不知在哪兒聽過一句很美麗的話語,就算我把自己弄丟,也不會丟了你。這像諾言一樣的句子,雖不是某個人對我訴說,卻溫暖了我菲薄的心靈。

在注定失去的故事里,我們所能做的,只是留存一點美好。用一顆柔軟的心,拾起一枚落葉,夾在一本青春的詩集里?;蛟谀硞€落著煙雨的黃昏,撐一把油紙傘,徜徉在青石的小巷?;蛟谝粋€秋深的午后,沉醉于楓林陣里,找尋一剪宋詞的記憶。待到老去,回首這些如煙往事,除卻遺憾的嘆息,又是否還有一絲憂傷的甜蜜?我們總喜歡在心里營造一個美好的夢,那是因為現(xiàn)實有太多的殘忍,讓你我不敢輕易碰觸心口的傷。一個人的時候,會在寂夜里買醉,只為了年少一段不可挽回的情事。

泡一杯茉莉花茶,不飲,靜靜地感受杯中氤氳的霧氣。隔簾聽雨,一聲聲從瓦檐低落,濺在光滑的石子上,打磨得沒有一絲棱角,就連青苔也沒有機會攀附上去。都說水滴石穿,只是又有多少人,可以等得起這個漫長的過程。人和人之間在一起相處的長短,在于緣份的深淺,當情淡愛薄之時,多深刻的諾言也會破滅。那時候,還有誰會陪著誰,在寒夜里促膝長談,談過眼云煙的情感,談漸行漸遠的繁華,談彼此第一次為愛落下的淚滴。而后再度分別,各自倉促地走完人生逼仄的甬道,你有你的港灣,我有我的歸宿。

據(jù)說佛果禪師寫這首開悟詩,還有一段有趣的由來。佛果圓悟的師父五祖法演曾作一首詩:“一段風光畫不成,洞房深處惱予情。頻呼小玉元無事,只要檀郞認得聲。”佛果禪師聽了,若有所悟,于是向師父求證。法演知他開悟的機緣已經(jīng)成熟,遂大喝一聲:“什么是祖師西來意?庭前柏樹子!” 佛果禪師豁然開解,走至室外,見一只公雞飛上欄桿,正鼓翅引頸高啼,不禁笑道:“這豈不是‘只要檀郎認得聲’里的聲音?”于是便將開悟心得寫成了偈頌,呈給五祖法演。

佛果圓悟,宋代臨濟宗楊岐派著名高僧,俗姓駱,字無著,彭州崇寧人。一生先后住持于成都昭覺寺、夾山靈泉院、金陵蔣山、天寧萬壽寺、鎮(zhèn)江金山寺等國內(nèi)著名道場,弟子滿天下。在我看來,佛果禪師的開悟詩,就像是走了趟風花雪月的情事。只是不知道怎樣的佳人,才可以讓僧者動凡心,什么樣的情感,才可以讓高僧坐禪不忘。一直以來,以為遁入空門的僧者,會將過往的一切刪去,曾經(jīng)發(fā)生過的故事,成為人生書冊里缺頁的記憶。讀過開悟詩才明白,一個心性清明的人,其實比尋常人更加地清淡。任何的舍棄和忘記,都是執(zhí)念,萬法隨緣,來去由心,才是清凈禪。

世人總是喜歡在閑寂時去翻讀別人的故事,喜歡用不同凡響的情感,蓋過那些平淡的日子。沉浸在一段故事里,像是走近一個模糊的夢境,悲傷于別人的悲傷,感動于別人的感動。所以,我們常常會為某個電視劇感動得熱淚盈眶,為某本書中的人物茶飯不思,甚至為一首曲子而肝腸寸斷。而一切皆緣自于背后那些感人肺腑的情事,這些情,可以給老去的年華添上清新的綠意,給薄涼的人生添上溫暖的白煙,給寂滅的靈魂帶來鮮活的色彩。

余秋雨散文摘抄篇十

擋眼是幾座巨大的沙山。只能翻過它們,別無他途。上沙山實在是一項無比辛勞的苦役。剛剛踩實一腳,稍一用力,腳底就松松地下滑。用力越大,陷得越深,下滑也越加厲害。才踩幾腳,已經(jīng)氣喘,渾身惱怒。我在浙東山區(qū)長大,在幼童時已能歡快地翻越大山。累了,一使蠻勁,還能飛奔峰巔。這兒可萬萬使不得蠻勁。軟軟的細沙,也不硌腳,也不讓你碰撞,只是款款地抹去你的全部氣力。你越發(fā)瘋,它越溫柔,溫柔得可恨之極。無奈,只能暫息雷霆之怒,把腳底放輕,與它廝磨。

要騰騰騰地快步登山,那就不要到這兒來。有的是棧道,有的是石階,千萬人走過了的,還會有千萬人走。只是,那兒不給你留下腳印,屬于你自己的腳印。來了,那就認了罷,為沙漠行走者的公規(guī),為這些美麗的腳印。

心氣平和了,慢慢地爬。沙山的頂越看越高,爬多少它就高多少,簡直像兒時追月。已經(jīng)擔心今晚的棲宿。狠一狠心,不宿也罷,爬!再不理會那高遠的目標了,何必自己驚嚇自己。它總在的,不看也在。還是轉(zhuǎn)過頭來看看自己已經(jīng)走過的路罷。我竟然走了那么長,爬了那么高。腳印已像一條長不可及的綢帶,平靜而飄逸地劃下了一條波動的曲線,曲線一端,緊系腳下。完全是大手筆,不禁欽佩起自己來了。不為那山頂,只為這已經(jīng)劃干的曲線,爬。不管能抵達哪兒,只為已耗下的生命,爬。無論怎么說,我始終站在已走過的路的頂端。永久的頂端,不斷浮動的頂端,自我的頂端,未曾后退的頂端。沙山的頂端是次要的。爬,只管爬。

腳下突然平實,眼前突然空闊,怯怯地抬頭四顧,山頂還是被我爬到了。完全不必擔心棲宿,西天的夕陽還十分燦爛。夕陽下的綿綿沙山是無與倫比的天下美景。光與影以最暢直的線條流瀉著分割,金黃和黛赭都純凈得毫無斑駁,像用一面巨大的篩子篩過了。日夜的鳳,把山脊、山坡塑成波蕩,那是極其款曼平適的波、不含一絲漣紋。于是,滿眼皆是暢快,一天一地都被鋪排得大大方方、明明凈凈。色彩單純到了圣潔,氣韻委和到了崇高。為什么歷代的僧人、俗民、藝術家要偏偏選中沙漠沙山來傾泄自己的信仰,建造了莫高窟、榆林窟和其他洞窟?站在這兒,我懂了。我把自身的頂端與山的頂端合在一起,心中鳴起了天樂般的梵唄。

剛剛登上山脊時,已發(fā)現(xiàn)山腳下尚有異相,舍不得一眼看全。待放眼鳥瞰一過,此時才敢仔細端詳。那分明是一彎清泉,橫臥山底。動用哪一個藻飾詞匯,都會是對它的褻瀆。只覺它來得莽撞,來得怪異,安安靜靜地躲坐在本不該有它的地方,讓人的眼睛看了很久還不大能夠適應。再年輕的旅行者,也會像一位年邁慈父責斥自己深深鐘愛的女兒一般,道一聲:你怎么也跑到這里!

我胡亂想著,隨即又愁云滿面。怎么走近它呢?我站立峰巔,它委身山底;向著它的峰坡,陡峭如削。此時此刻,剛才的攀登,全化成了悲哀。向往峰巔,向往高度,結(jié)果峰巔只是一道剛能立足的狹地。不能橫行,不能直走,只享一時俯視之樂,怎可長久駐足安坐?上已無路,下又艱難,我感到從未有過的孤獨與惶恐。世間真正溫煦的美色,都熨帖著大地,潛伏在深谷。君臨萬物的高度,到頭來只構(gòu)成自我嘲弄。我已看出了它的譏謔,于是急急地來試探下削的陡坡。人生真是艱難,不上高峰發(fā)現(xiàn)不了它,上了高峰又不能與它近乎??磥?,注定要不斷地上坡下坡、上坡下坡。

咬一咬牙,狠一狠心??傄鳇c事了,且把脖子縮緊,歪扭著臉上肌肉把腳伸下去。一腳,再一腳,整個骨骼都已準備好了一次重重的摔打。然而,奇了,什么也沒有發(fā)生。才兩腳,已嗤溜下去好幾米,又站得十分穩(wěn)當。不前摔,也不后仰,一時變作了高加索山頭上的普羅米修斯。再稍用力,如入慢鏡頭,跨步著舞蹈,只十來下就到了山底。實在驚呆了:那么艱難地爬了幾個時辰,下來只是幾步!想想剛才伸腳時的悲壯決心,啞然失笑??档滤f的滑稽,正恰是這種情景。

來不及多想康德了,急急向泉水奔去。一灣不算太小,長可三四百步,中間最寬處,相當一條中等河道。水面之下,飄動著叢叢水草,使水色綠得更濃。

【3】

余秋雨散文摘抄篇十一

《寺廟》

也許寺廟能回答這些問題。

我與寺廟關系密切。兒時在鄉(xiāng)間與寺廟的因緣已在文章中寫過,到了上海,住在玉佛寺腳下,上大學靠近靜安寺,后來又長期依傍著龍華寺,至于四處旅行,更無法割舍各個寺廟。永遠是香火鼎盛,經(jīng)誦悠揚,一腳踏入便是莊嚴佛門,至善境界。

有一次我開玩笑地問一位到處拜佛的長輩親戚:“您確實相信菩薩能洞察一切?”

他說:“當然?!?/p>

我說:“那菩薩一眼就洞察了您的利己目的,能不生氣?”

他驚慌地看了我好一會兒。

我又問:“菩薩應該是公正的吧?”

他說:“唔。”

我說:“如果菩薩對寺廟外面天天忙于勞作的眾生不理不睬,只照顧幾個有空來拜了幾拜的人,那怎么說得上公正?”

玩笑歸玩笑,但人們對佛教和其它宗教的誤會確實太大了,大到真會讓這些宗教的創(chuàng)始人驚詫莫名。中國本來就缺少宗教精神,好不容易有了一點又都裹卷到了利己主義的漩渦里。前兩年有人告訴我,他們單位有人在傳揚一種新的宗教派別,幾位同事剛一參加就宣稱,他們正在修煉金剛不壞之身,待到世界末日,地球上剩下的只是他們一群。當時我就想,他們這個宗教派別雖然也不做什么壞事,但教徒們內(nèi)心企盼的卻是世界末日,這在總體上是個惡念。這樣的惡念硬要與信仰聯(lián)在一起,真是罪過。

多年來每次參與人山人海的佛教盛會,心里總產(chǎn)生深深的憂慮。這么多長途而來的朝拜者,帶著現(xiàn)實生活中的苦厄困頓來到這里,很想獲得一種精神救助,結(jié)果他們帶走的并不是精神,而只是一些私利的安慰。文化人對之大多不屑一顧,而文化本身又張羅不起這樣盛大的儀式,這兩廂失落實在讓人感嘆。

真不妨暫時擱置一下玄奧的理義,只讓人們懂得,佛教的主旨是善良,而善良的行為原則是護生,是利他。

一般人要做到這一點有很多障礙,最大的障礙就是自我,即所謂“我執(zhí)”。如果一切以我為中心,必然漠視眾生,斤斤計較,仇仇相報,這便是種種苦厄的根源,因此佛教主張從“我執(zhí)”中解脫出來,走向喜樂圓融的境界。

佛教中的善,并不尋找起始原因,也不追求具體結(jié)果。這一點與西方宗教十分接近,誠如列夫·托爾斯泰在闡述西方宗教精神時所說:

如果“善”有原因,它就不再是“善”;如果“善”有它的結(jié)果,那也不能稱為“善”。善是超乎因果聯(lián)系的東西。

這個道理在佛教中說得更為透徹。佛教把善看成一種經(jīng)驗實證,不像形而上的本體論那樣追索“第一原因”?!吨邪⒑?jīng)》中有一則“箭喻經(jīng)”,說有弟子追根刨底地向佛陀請教世間種種根本原理,佛陀說:你到這里來,是以為我會向你講述這些原理嗎?如果有一個人中了毒箭,痛苦難忍,我們難道可以不把毒箭拔除,先去尋找原因,調(diào)查射箭人的身份背景和毒箭的制作材料嗎?沒等調(diào)查完,這人早就死了!

佛經(jīng)中的這段話,使我回想起經(jīng)歷過的一件事。做學生時到鄉(xiāng)間勞動,一位同學看到河邊一個老太太艱于行走,差點失腳落水,便去攙扶,但他很快受到指責,因為這個老太太的階級成分是地主。這件事情后來還作為一個教訓上了簡報,說不諳世事的青年學生需要補上階級斗爭這一課。當時同學們就納悶:如果早就知道這個老太太是地主,難道一群年輕人就應該笑嘻嘻地看著她落水?如果她不是地主,等調(diào)查回來再去攙扶,那還來得及嗎?這樣的事現(xiàn)在看來已很荒唐,但人們只覺得荒唐在階級斗爭,而很少想到正是各種自以為嚴謹?shù)睦碛勺匪?,掩埋了善良。上文提到的?shù)百人在街頭目睹暴行而袖手旁觀的丑事,有一半也是在期待理由,與不拔箭而要調(diào)查射箭人,不救人而要弄清階級成分,一脈相承。

如果一味地為善尋找原因和理由,尋找到最后一定會冥想出一種能夠下達行善命令、統(tǒng)計行善記錄、執(zhí)掌行善回報的神靈。為了使回報預支或延期,又冥想出宿命輪回。許多普通信徒就是這樣來看佛教的。“舉頭三尺有神明”,總覺得神的眼睛處處在盯著自己,于是檢點行止,以求自己在神殿的檔案頁上能增加一些正面的履歷,以便使后輩和下世獲益。這就成了他們行善的原因和理由。這種想法無疑在歷來的善惡爭逐中起到過良好的作用,但與佛教的本義卻相去甚遠。正宗的佛教并不熱心編制神話故事,它在神學層面上一直沒有發(fā)達起來,它在道義行為上的主體是人而不是神,這正是它在宗教領域里顯得特別成熟的地方。行善就行善,這是一種非?,F(xiàn)實的世間行為;慈悲就慈悲,這是一種不求因果的人間情懷。

佛教不講行善的具體原因,卻講整體原因。這種整體原因,也就是所謂“緣起”?!熬壠稹笔且粋€很大的概念,并非指具體愛憎之緣,而是指茫茫萬象之緣。宇宙萬象,世間萬象,都是一種“因緣和合”,因此或興或衰、或生或滅,都有遠遠近近的原因。《雜阿含經(jīng)》所說的“有因有緣集世間”,就說明了這種世間組合的有序性。正因為如此,我們的每個行為都與整體世間有關了,做一件善事就為世間積貯一種力,做一件惡事也為世間積貯一種力,這在佛教中被稱為“業(yè)力”。種種業(yè)力組合成世間的.走向,而最佳的走向是整個生命環(huán)境的改善和圓滿。這也就成了人們行善的整體原因。既然行善是為了改善世間的生命環(huán)境,那么善中之善就是設身處地、將心比心地去救護生命,即所謂“護生”。至此,佛教顯現(xiàn)出一種驚人的恢宏,不為小緣只為大緣,不為自我只為整體,善良得蓋天涵地,慈悲得莽莽蒼蒼,被佛學大師準確地名之為“無緣大慈”、“同體大悲”。此種境界,實在讓人感動。

這種感動,不僅對于佛教,我在研習其它宗教經(jīng)典時也曾一再產(chǎn)生,這里僅以佛教為例罷了。由此我想,人類在善良的問題上其實是有過大構(gòu)建、大作為的,后代的局部迷失,是一種精神倒退。我們可以疏離佛教,批評佛教,卻無法漠視它雄偉精致的精神構(gòu)建。

精神無形無質(zhì),沒有構(gòu)建極易流散。精神構(gòu)建又不能成為社會事功的暫時附從,而應該是一座獨立的圣殿。只有在這樣的圣殿中,善良才能保持自己生生不息、彌久彌新的地位。絕大多數(shù)人都有善的天性,每個社會都有大量的善人善行,但是如果沒有精神構(gòu)建,這一切就會像荒山中的香花,污淖中的嘉禾,不成氣候,難于收獲,連它們自己也無法確認自己的價值。

因此,善良的人們或遲或早總會對精神構(gòu)建產(chǎn)生某種企盼。即便他們未必信奉哪種宗教,耳邊也時時會有晨鐘暮鼓在鳴響。

余秋雨散文摘抄篇十二

美麗的雪花飛舞起來了。

我已經(jīng)有三年不曾見著它。

去年在福建,仿佛比現(xiàn)在更遲一點,也曾見過雪。

但那是遠處山頂?shù)姆e雪,可不是飛舞的雪花。

在平原上,它只是偶然的隨著雨點灑下來幾顆,沒有落到地面的時候。

它的顏色是灰的,不是白色;它的重量像是雨點,并不會飛舞。

一到地面,它立刻融成了水,沒有痕跡,也未嘗跳躍,也未嘗發(fā)出唏噓的聲音,像江浙一帶下雪時的模樣。

這樣的雪,在四十年來第一次看見它的老年的福建人,誠然能感到特別的意味,談得津津有味,但在我,卻總覺得索然。

"福建下過雪",我可沒有這樣想過。

我喜歡眼前飛舞著的上海的雪花。

它才是"雪白"的白色,也才是花一樣的美麗。

它好像比空氣還輕,并不從半空里落下來,而是被空氣從地面卷起來的。

然而它又像是活的生物,像夏天黃昏時候的成群的`蚊蚋,像春天釀蜜時期的蜜蜂,它的忙碌的飛翔,或上或下,或快或慢,或粘著人身,或擁入窗隙,仿佛自有它自己的意志和目的。

它靜默無聲。

但在它飛舞的時候,我們似乎聽見了千百萬人馬的呼號和腳步聲,大海洶涌的波濤聲,森林的狂吼聲,有時又似乎聽見了兒女的竊竊私語聲,禮拜堂的平靜的晚禱聲,花園里的歡樂的鳥歌聲……它所帶來的是陰沉與嚴寒。

但在它的飛舞的姿態(tài)中,我們看見了慈善的母親,活潑的孩子,微笑的花兒,和暖的太陽,靜默的晚霞……它沒有氣息。

但當它撲到我們面上的時候,我們似乎聞到了曠野間鮮潔的空氣的氣息,山谷中幽雅的蘭花的氣息,花園里濃郁的玫瑰的氣息,清淡的茉莉花的氣息……在白天,它做出千百種婀娜的姿態(tài);夜間,它發(fā)出銀色的光輝,照耀著我們行路的人,又在我們的玻璃窗上扎扎地繪就了各式各樣的花卉和樹木,斜的,直的,彎的,倒的。

還有那河流,那天上的云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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